大廠，困在“傳言”裡
文 | 佘宗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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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說，自從網絡量產“大聰明”後，“流言止於智者”這句名言就越來越接近廢話了——流言止於智者是不假，可很多造謠傳謠者也自以爲智。
他們那被陰謀論與內幕說點中死穴的腦子，是流言的最佳培養皿與助推器。
哈佛大學教授桑斯坦在著作《謠言》中說過，謠言有三大傳播機制：信息流瀑、羣體極化、偏頗吸收。他們直接來了個“一鍵三連”。
就在這幾天，網上冒出了好幾條被傳得熱乎的假消息，有的還在澄清後上了熱搜，比如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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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傳：“國家隊出手了，中國移動將停售新版iPhone 15”
中國移動迴應：假消息，會繼續合作銷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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網傳：美國邀請任正非赴美參會
華爲迴應：純屬造謠，歡迎大家舉報
網傳：SMG（上海廣電集團）正在走清盤破產程序
結果：並無靠譜消息來源，內部已闢謠
網傳：阿里即將啓動裁員，高達20%，約25000人，具體裁員方案爲“1+6+n”
結果：自媒體人張某偉致歉，系年初的謠言，未經過認真核實，即摘錄轉發
這裡面，太多的傳言謠言都將箭頭對準了企業，特別是民企。
到頭來，這些謠言的傷害，也被大大低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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莎士比亞說，“謠言是一隻憑着推測、猜疑和臆度吹響的笛子”。那當下的輿論場裡，笛聲就沒消停過。
有些人不應該在自媒體的車裡，而應該在“路邊社”的車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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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拿近幾個月來說，不少企業都曾被謠言的飛刀擊中：
5月24日，智能語音領域龍頭企業科大訊飛股價意外跳水，股價下跌跟兩則“小作文”熱傳有關：一則是某生成式AI說撰寫，稱其涉嫌大量採集用戶隱私數據，另一則是外媒援引知情人士的話稱，美國正考慮是否將科大訊飛加入實體名單。
科大訊飛方面對此表示，純屬謠言，並無大量採集隱私情況，科大訊飛在2019年10月就已被列入實體清單了。
7月下旬，IT企業彩訊股份股價突然暴跌，原因是被傳“公司被封了”、“公司被立案調查”、“公司實控人被帶走了”、“工信部禁止運營商採用公司系統”。
之後彩訊股份稱，這些傳聞均爲謠言，公司目前生產經營一切正常。
8月2日，“藥茅”恆瑞醫藥股價波動，起因是網傳“H公司某地辦事處被端”“電腦、文件被帶走”“恆瑞醫藥完蛋了，快跑，快跑”。
此後恆瑞醫藥闢謠，公司及下屬子公司和所有派駐機構目前都沒有出現該情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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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中旬，網上傳出所謂“比亞迪儲能供貨電站於2023年8月2日起火爆炸，造成多人傷亡”的圖片視頻等。
8月17日，比亞迪儲能官微迴應，經覈實，該項目從未發生過起火、爆炸和人員死亡事故，網傳信息系惡意拼接的謠言。
8月下旬，華爲被傳出“3.2萬名科學家正式移籍”“孟晚舟談淘汰制度，求員工必須做到4零5帶7抓”“孟晚舟正式宣佈23萬億/2.3萬億投資，停止進口516億芯片”“任正非直言卡中國芯片脖子的都是自己人”等。
8月22日，華爲方面迴應，這是造謠者毫無根據、無中生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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諸如此類的謠言，還有很多。
揆諸現實，很多企業苦謠言久矣，其中包括很多大廠。
部分企業的應對方式是：重金懸賞黑公關線索，再訴諸法律程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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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企們就將這波操作玩得很嫺熟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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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 2021年12月，比亞迪就開通黑公關網絡舉報中心，最高獎勵100萬元，去年6月，又將上限漲到500萬元。今年3月10日，長城汽車拋出“1000萬懸賞計劃”，抵制網絡水軍。今年6月20日，吉利上線網絡不實信息舉報中心，對網絡不實信息線索提供者最高獎勵100萬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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反擊謠言的網一撒出去，就有了收穫：
7月24日，比亞迪宣佈正式起訴汽車博主“龍豬-集車”惡意詆譭、貶低侮辱，向其索賠500萬元人民幣。
8 月25日，東風汽車訴“牛車實驗室”所屬公司二審勝訴，該實驗室曾4個月內密集發佈53條貶低某款汽車的內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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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造謠-傳謠VS闢謠-起訴”的角力，不只存在於汽車圈。
當造謠的碰上較真的，隨之而來的就是部分博主的致歉秀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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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年3月份，大V龔某祥就之前編造董明珠與小鮮肉緋聞一事，登報向董明珠道歉。
7月下旬，有徐姓網友爲1年多時間裡累計發佈了數萬條蓄意、抹黑、污衊蔚來的負面消息，向蔚來公開道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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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月18日，包括“熊貓觀天下”、“薛聖東梅鶴樓主”等多個自媒體刪除涉水滴籌的造謠內容，並就不實信息發佈致歉聲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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張某偉爲傳謠“阿里即將啓動裁員，高達25000人，方案是1+6+n”而致歉，算是又添一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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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你的人，比你自己都清楚你有多冤。
許多謠言，不光長了腿，還長了兩顆心——一顆叫貪心，一顆叫不死心。
造謠黨把“流量變現”這棵樹病變後長出的毒果塞進了嘴裡，自然捨不得吐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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指望他們放下訛人情結、尊重企業前景，也是奢望。
雙減那陣子，造謠新東方組織公海集訓；去年疫情期間，造謠學而思“明面上劇本殺,暗地裡搞培訓”，都是“沒問題製造問題也要抹黑”。
謠傳阿里將總部遷往新加坡、訛傳拼多多將總部設在歐洲，也都透着一股將它們釘在“跑路”柱子上的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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或是“搞串聯”，把企業發展史上陳芝麻爛穀子的負面信息集納起來，渲染所謂原罪，或是“潑髒水”，動輒造謠企業“跑路了”“破產了”，試圖攪混水……這是部分編排的拿手好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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造莫須有的謠，抹不存在的黑，無非是想從病態“商業模式”中獲利：他們惦記的，就是用負面敲竹槓要挾合作，或流量收益。
這裡面，有些抹黑者還是慣犯。拿張某偉來說，在近日謠傳阿里裁員25000人之前，他今年2月還被法院要求，在多個網絡平臺就發佈故意貶損本站、內容失實的文章，向本站道歉。
如今，在“打假治敲”專項行動和“清朗·優化營商網絡環境 保護企業合法權益”專項行動利劍對準造謠抹黑民企“網絡黑嘴”和“黑色產業鏈”的大背景下，部分造謠者紛紛道歉，主打的就是一個主動，可那不過是情急下求豁免的預備姿態——他們也怕法律制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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傳謠時有多一馬當先，道歉時就有多爭先恐後。
可，道歉幾句容易，消除影響難。
要知道，在移動互聯網時代，網民的負面想象偏好跟網絡上的裂變式傳播場景，已給謠言的殺傷力“加槓桿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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謠言是“黑武器”，企業的闢謠頂多是反導系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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倒不是說，企業不能被正當批評。企業沒有免於批評的豁免牌，有不足之處，當然可以批評。
但絕不能無中生有地造謠抹黑。對造謠最好的“款待”就是零容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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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看到，爲謠言買單的，經常不只是企業，更是全社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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對企業來說，謠言的殺傷力已越來越具有穿透性。
在以往，謠言的誤導效果會受制於其傳播速度和闢謠效率，給企業帶來的損失通常可控。
可如今，在“信息繭房”變成“信息牢房”的當下，謠言出現後，無影燈效應的失效和“逆火效應”的強化經常會掣肘闢謠的效果，闢謠也常跟傳謠出現渠道錯位。
更堪憂的是，謠言跟股價的關聯正形成“超短鏈”，傳導已越來越快：股市是“信心＋信息”市，那些謠言很容易干擾信披節奏、影響股民信心，帶來利空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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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2月，某網站上一條沒頭沒尾的“騰訊要被錘了”傳言，就一下子讓騰訊市值跌了2000億。這次“藥茅”恆瑞被謠言所傷，股價同樣暴跌。
就算謠言被澄清了，可信心的“褶皺”也很難再撫平，股價也很難迅速反彈到原位。
這些謠言，就相當於在企業和公衆變成驚弓之鳥時故意撥動絃音。
對社會而言，這非但會讓企業和股民承擔損失，還會污染企業發展的輿論環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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都知道，而今，支持和保護民營經濟已成新××正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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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很多人對保護民營經濟的認知仍是宏大抽象的，止於口號層面。
他們不知道，保護民營經濟可以拆解爲很多具體而微的子命題，如不要用“離場論”和各種謠言降低這兩年本就受創的民企的承受力。
他們不知道，保護民營經濟需要營造良好營商環境，而輿論環境也是民營經濟的重要組成部分。
事實上，很多謠言的壞，就在於它能爲極端的民粹情緒提供引信，這會讓許多“捱打站直”的民企維權時有所顧忌。
這樣無疑是在損害中國民營經濟的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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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去兩年，很多民企過得有些難。它們需要的是呵護，而非謠言的刺傷。
05
民企受傷時，沒有一條謠言是無辜的。
公開道歉，並不能消弭謠言造成的傷害，只是造謠者意圖逃避追責、尋求豁免的舉動。
現實情況就擺在那：移動互聯網時代，用造謠重創一家企業太容易了，企業要去消除一條謠言帶來的全部負面影響又太難了。
針對謠言問題，有學者提出了“三zhi法則”：謠言止於“知”——滿足公衆知情權；謠言止於“治”——實現良好的社會治理；謠言止於“制”——完善治理謠言的法律制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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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裡的“制”，或許還應包含自制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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保護民營企業，就是保護我們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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而保護民營企業，就該站在謠言的對立面。
不造謠，則是我們對民企最該有的溫柔。
